文/豆角月亮文/豆角月亮文文文、
1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正在家里鼓捣新买的咖啡机,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沈晴出现在门口,肩上扛着我4岁的儿子。
“嘘,孩子睡着了,我直接抱到卧室吧。”
把孩子安顿好后,沈晴才闻到了满屋的咖啡香,“你煮了咖啡啊?”“对啊,要不要来一杯?”“那必须的。”
我和沈晴一人一杯咖啡,惬意地窝到沙发里,聊起了天。我询问他们今天出去玩得怎么样,沈晴说很开心,孩子也很尽兴。
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我和沈晴是好朋友,好姐妹,其实,不光是好朋友,她还是我前夫的女朋友。
沈晴比我小好几岁,当然也比我前夫小好几岁。她与我的性格截然不同,我是个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人。沈晴不喜欢过寻常人的生活,喜欢养大型犬,喜欢打网游,发誓一辈子不生孩子,过随心所欲的一生。
跟她熟悉后,我才意识到这才是跟林晓真正匹配的女人啊。至于我们之前那鸡飞狗跳的几年婚姻生活,现在看来全是为了如今的各自归位做的心理准备。
经常有人问起我和前夫林晓离婚的原因,毕竟我俩看起来门当户对。都是独生子女,都家境优渥,都一路顺风顺水地从小学读到了大学,都通过父母的关系被安排了一个安逸的工作。
也许正是这些外在的般配,才让我们忽略了内心本质的不同。而因为之前走得太过顺利,我们一直都没有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两个懵懵懂懂的人,撞到一起,磨得血肉模糊,但也最终在伤痛过后弄懂了自己。
2
我是在大学毕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在亲戚的介绍下认识的林晓。林晓比我大一岁,也比我早一年毕业,大学毕业后被父亲直接安排进了自己的单位.
林晓喜欢玩儿,有一帮朋友。这帮朋友也都正在谈恋爱,我们就经常聚在一起玩儿。吃饭,K歌,打牌,吃夜宵,不过午夜不回家。
如果说以前的我有些扭曲挣扎,那是因为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是有责任心的小人儿,它每天提醒我人生只有一次,要对它负责,不要虚度光阴;另一个是享乐的小人儿,它不用对我耳提面命,只是对我的吃喝玩乐不加以任何谴责。
认识林晓后,享乐的小人儿仿佛得到了神助攻,彻底把有责任心的小人儿赶得无影无踪。
两个人独处时,林晓喜欢打游戏,我们每晚生活的常态就是他在电脑桌前打游戏,我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他在等游戏开始的间隙,会回过头来看几眼我的电视剧,然后问我男女主最后是怎样怎样了吗?不能否认林晓很聪明,我目不转睛盯着的剧情,被他几分钟就猜到了。
那时的我太过年轻,不懂夫妻间真正的沟通是什么,以为就这样,出去能玩到一起,在家能聊到一起,就是爱情。
3
所有的矛盾都是从孩子出生之后开始显现的。
玩儿惯了的我突然被一个奶娃娃栓得死死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我很快发现长辈们之前说的生下来不用我管,我只负责生的话都是骗人的。因为我要负责喂奶,起码得一年的时间,我是没办法跟孩子分开的,而且随着孩子的降生,我的母爱是天然被唤醒的,再没有了从前的洒脱。
尽管林晓总是想方设法哄他妈妈帮忙带一下孩子,他带我出去散散心,但我总是不时地惦记家里的孩子,再也玩不痛快了。
可惜林晓的父爱并没有被唤醒。
孩子基本是双方父母帮着我带。林晓只负责上班,下了班就去自己的小屋打游戏。我的工作量翻了数倍,再也不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看着他保持原来的状态,心里是道不尽的不平衡。
我开始有意指使他干活儿。越看他游戏打到兴头儿上,越丢给他几件孩子的衣服,要求他马上去洗,不能耽误。林晓自然不爽,开始还会笑嘻嘻地哄我:打完这局就去,可是见他屁股上像粘了胶水,怎么也挪不动的样子。一旁的我情绪开始崩溃:你就不能帮我担点儿家务吗?孩子是我自己的吗?
面对我的情绪崩溃,林晓每次都是既无语又无奈,见实在拗不过我,最后“啪”一下摔了鼠标,站起来去洗衣服。而看似胜利的我却丝毫感觉不到胜利的快感,呆呆地愣在那里。
冷静下来后,我们也会反省沟通。我问林晓:“老公,你就不能多体谅体谅我吗?”
林晓会说:“我咋不体谅了,我就想自己安排洗衣服的时间,这有错吗?”
“大好的时间你用来打游戏,大半夜跑去洗衣服,你觉得合理吗?”
“生活非得这么按部就班吗?”
“我们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哪还能这么随心所欲啊?我们要对孩子负责。”
林晓不再答话。但行动上是能看出一些改变的,周末会研究菜谱,偶尔给我和孩子做做饭。看到他的改变,我也就不再在他打游戏的时候故意刁难了。我们都在学着包容对方。
5
孩子一天天长大了,我也休完产假,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从怀孕到生产,我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重新上班后,很多工作我需要重新学习,周末经常加班。照顾孩子的任务,就落到了林晓的肩上。
一个周六,我在单位加了一天的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一天没看见孩子了,还真是有点想他,心里又不禁想了想亲爱的老公为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
然而打开门的一瞬,却让我目瞪口呆。满地的玩具,零食和用过的纸尿裤,厨房里清锅冷灶,没有一点饭香,而林晓正坐在电脑前的逍遥椅上,抱着孩子打游戏呢。
几个月的孩子,还从来没看过电视,坐在爸爸的怀里,盯着五彩斑斓的电脑屏幕,正手舞足蹈的,那叫一个兴奋。
“林晓,你是疯了吗?孩子的眼睛还要不要了?我不在家,你就这么看孩子?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爸爸?”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五雷轰顶一样地爆发了。
面对我的爆发,林晓觉得有些理亏,笑嘻嘻地说:“孩子不是挺开心的吗?”“他开心的事多了,你都由着他?”林晓一向是说不过我的,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不服气。
饥肠辘辘的我连继续训斥林晓的力气都没有了,独自走到厨房去做饭,却看到了孩子啃剩下的苹果。我们的孩子脾胃比较弱,经常闹病,医生建议把水果蒸一蒸再给孩子吃,可这带着牙印的剩苹果,显然是孩子抱着直接啃的啊。
我又冲着林晓一顿大吼,并且威胁他,如果孩子闹病,我跟他没完。半夜孩子就发烧了,拉肚子引起的。看着孩子痛苦万分的样子,看着我忙前忙后,给孩子试体温,喂退烧药,擦身体,看都不看他一眼,林晓大气不敢吭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林晓倒是听话了不少。只是越来越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热情。
6
孩子平时交给老人带,周末只要我在家,林晓就会躲到小屋去打游戏。我使唤他做事,他会马上去做,我知道他是为了避免我的唠叨。但我并不开心,因为我丝毫感觉不到林晓对这个家,对我和孩子的关心和热情,但迫于他对我的言听计从,我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夏天来了,气温越来越高,为了提升我们这个小家的温度,我提议一家三口去趟海边。林晓总算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但我还是不忘叮嘱一句,孩子太小,不能让他下水。
孩子第一次见到大海,兴奋无比,探着身子往海里奔。趁我去车上取东西的时间,林晓带着孩子下了水。无奈的我,只能暗暗祈祷孩子无恙了。
祈祷终究是无用的,当天晚上孩子就发烧了。本来我是想喂点退烧药,医院的,可孩子好像出现了癫痫的症状,口吐白沫,浑身抖个不停。我们不敢耽误,医院,是热性惊厥,情况十分危急,需要马上住院。
我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叮嘱林晓,银行卡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赶快回去取。银行卡之所以没有绑定在手机的支付软件上,是因为林晓花钱一直大手大脚,之前没有孩子,我们月月光,我倒没当回事。
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钱变得越来越紧,为此我和林晓争吵不断,最后以我的完胜告终,我要求林晓把工资卡交给我保管,解绑所有的支付软件,并把联系电话改成我的。
林晓听我说完却迟迟不行动。我急了:“你想啥呢?还不赶快去?”他医院大门口走去。两个多小时后,林晓拿着住院手续找到了正在门诊接受救治的孩子和等得火冒三丈的我,说一切都办好了,我们同时舒了一口气。
7
跟着孩子没白天没黑夜地折腾了半个多月,终于迎来了出院的日子。我和林晓带着孩子回到家,洗个热水澡,感到浑身舒爽。
“好了,老公,把银行卡给我吧,对了,咱们算算这次一共花了多少钱?”
“那着什么急,过几天再说,你先好好休息休息。”
“还是算算吧,我看看卡里还剩多少钱?不对啊,这几天,我为啥都没收到银行发的短信?”林晓有些慌了。
“难道发到你手机上了?”我说着不经意地拿起了林晓的手机。却发现短信里赫然显示着信用卡中心发来的信息,欠款2万多元。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晓看实在瞒不过去了,才不得不交代了真相。
林晓早就偷偷找到了我藏起来的银行卡,重新绑定支付软件,重新修改联系电话,并且把钱全部用来买了游戏装备。那天我让他去取钱,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在车里想了半天对策,才终于想到了信用卡套现这个好方法。这也是他用了2个小时才把钱取回来的原因。
快一年的时间了,我省吃俭用,只用自己的工资支付家里的花销,以为林晓的工资卡里怎么也攒了有几万块钱了,如今的结果是我们一分钱积蓄没有,反而背了2万多块钱的债务?
看着病恹恹的孩子,想着自他出生以来,我仿佛一夜长大,从吃喝玩乐的少女一下子过渡到武装到牙齿的女战士,而林晓却还是这么一副玩世不恭,娱乐至死的架势,不知责任心为何物。
我彻底绝望了。那一刻,我确定我跟林晓的婚姻走到头了。
8
离婚手续办理得很顺利,孩子归我,债务归他,财产平分,反正当初这些家当也是双方父母出的钱,如今就是各自拿走各自带来的东西。
林晓自始至终还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既没有抱着我的大腿苦苦哀求不离婚,也没有甩来一句狠话:离就离,谁怕谁。
我独自感叹:唉,带孩子像是我在唱独角戏,如今离个婚,还是我在唱独角戏。我怎么就捂不热林晓这块石头呢?
离婚后,本来有父母帮忙带孩子,我还不至于太过狼狈。可后来母亲生了一场病,我不得不早早把孩子送进了幼儿园,下了班还要帮着父亲照顾母亲。本来不擅厨艺的我,短短几个月,长进很多。
能力的增强,让我对生活又多了几分掌控感,感觉不逼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母亲痊愈后,能帮我带一下孩子了,想到孩子以后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我把精力转移到了事业上。
我离开了原来安逸的老国企,换了一份更有挑战性的销售工作。每天与年轻人为伍,显得更加有活力了。
为了解决工作中不断涌现的难题,我开始认真学习一些课程,读专业方面的书,后来读成了习惯,就开始什么领域的书都读一些。这些书在不断帮我提高认知。
通过读书学习,我意识到养孩子其实没必要那么照本宣科,每天紧张兮兮的,生怕做错一件事,耽误孩子一生。相反,我心情放松了,孩子才会跟着放松,从而更加健康和快乐。
我对孩子不像以前那么焦虑了,孩子想看会儿电视,我不仅同意,还会陪他一起看,跟他一起模仿动画片里的角色。想起当年林晓因为让孩子看电脑,我大发雷霆的样子,我恍然意识到,当时冲林晓发脾气,其实是在气那个软弱无力,毫无主见的自己。
9
两年后的我已是公司里的销售主管,带领着我的团队披荆斩棘,生机勃勃。
两年后的我也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爱情。虽然我们都有各自的孩子,关系看似更难处理,我却惊奇地发现,两个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很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之前跟林晓反复争吵的琐事,在这段关系中甚至都没有显现过。
我们工作都忙,却都想为对方多分担一点家务,生怕自己付出的少。他的女儿到了青春期,成绩有些下滑,我安慰他不要焦虑,孩子的身心健康远比一时的成绩重要,我们要用心陪伴她,他无比认可。得空时,他也会带着我儿子踢一场酣畅淋漓的足球,我和他女儿在一旁加油助威。
他事业上有野心,目前却遭遇瓶颈,他想自己做一番事业,但身边人都劝他求稳,只有我劝他多尝试,多经历,只要不是赌博似的冒险,为什么不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呢?他拥我入怀,说只有我能理解他。
我感觉这才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两个成年人在一起,聊聊经历,聊聊理想,为生活的每一步做好规划。彼此有的是默契,有的是支撑,有的是理解。
10
离婚后,我跟林晓几乎没有联系。每逢节假日,他的父母会跟我商量让孩子去过节。我每次都会答应,我始终觉得,大人离婚,要把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低,林晓始终都是我儿子的父亲,不能因为成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让孩子失去原本属于他的爱。
十一黄金周的前一天,孩子的爷爷奶奶已经提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好晚上会来接孩子。
门一打开,却是个黄头发,穿着嘻哈风格衣服的女孩儿。“呦,姐姐好漂亮啊,出乎我的意料。”对于这种带点唐突的自来熟,我表示有些反感,“你找谁啊?”“哈哈,姐姐别生气,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晓的女朋友,我叫沈晴,来接你们的儿子洛洛的。”
“我怎么信任你啊?洛洛奶奶说好来接的,她人呢?”“阿姨刚才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会医院检查呢”
半信半疑的我还是给孩子的奶奶打了个电话,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之后,陪着儿子一起跟沈晴回了家。
一路上基本都是沈晴在说话,她很坦诚,什么都愿意告诉我,没有什么防范之心。从她口中我了解到她跟林晓是打游戏认识的,正式交往也有半年了,目前应该是同居阶段。
孩子奶奶的尾骨有些骨裂,需要卧床静养3个月。林晓内向,不愿意与我联系,沈晴便主动承担起了到我家接送孩子的任务。每次都热情地与我攀谈,我知道她很关心林晓的过去,想多了解他,我也并不介意跟她多说一些,于是每次见面,聊得越来越久。
在与沈晴的接触中,我得知她和林晓相处得很好。跟我们一样,很多之前我和林晓解决不了的矛盾,在他们之间也没有呈现。沈晴不会要求林晓必须给她做饭,不想做就点外卖,沈晴也不会要求林晓几点必须做什么,他们都是随心所欲的人,一起熬夜,一起睡懒觉。
沈晴的性格非常有感染力,她身上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姐姐我就按自己的想法活的劲儿。我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特别烦躁的时候,竟总是想找她待一会儿。听她叽叽喳喳地乱侃一通,我也心情舒畅不少。
而且我注意到,林晓在沈晴的陪伴下,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尤其是对儿子的态度方面。以前的林晓基本觉得孩子是个累赘,带着他耽误自己玩儿,现在的林晓,在沈晴的建议下,会每隔一段时间安排一次野营活动,他和沈晴带着我们的孩子,找个野外,搭帐篷,烤串,三个人玩得像三个孩子。
11
此刻,我端着咖啡杯,试探地问了沈晴一个问题:“林晓之前有一笔债务在身,你知道吗?”
“嗯,知道。已经还上了。”
“怎么还上的?你们中彩票啦?”
“哪有那么幸运,我让他把游戏装备卖了一些。”
“他能同意吗?”
“开始不同意,我跟他开了一局王者荣耀,谁赢了听谁的。结果他输了,哈哈。”
我呆呆地望了沈晴一会儿,心想:你知道吗?这可是当年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啊。居然被你这么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
此刻,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和林晓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经过岁月的洗礼,我内心那个有责任心的小人儿最终赢得了胜利,我是一个无论生活还是事业,都对自己有要求的人。而林晓似乎坚持人生得意须尽欢,就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怎么舒服怎么来地过一辈子。如果并没有伤害到别人,其实又有什么错呢?
很庆幸我们都及时醒悟,回到各自的轨道。而这次错遇,也并非没有意义,它让我们认清了自己,认清了对方,也认清了生活。
文/豆角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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